隔著病床的謢欄,圈著我深愛的她。
視線被侷限在小小的欄框,她閉著眼睛看似熟睡,我只能呼吸她輕微起伏臉龐,感受我跟她的距離,我們存在一起。
也許她會想要側個身,讓我看她水晶般透徹的臉,五官是完美無暇的夢幻組合。
她輕輕的顫了身,峭立的睫毛也震了震,眉頭鎖成灣谷,”唉…”輕輕的嘆了口氣。也許是做了惡夢吧,希望接下來的夢境可以讓她知道有我如此深愛,可以逐去她的悲傷,重新抹上笑顏。
她輕輕的咳兩聲,我耳中是兩個雷聲回響。
也許只是一個岔氣,而非什麼病徵,我笑著自己多心,想要跨過護欄更加親近。
我輕悄悄貼近她的側耳邊,注意自己的呼吸,不要讓從我肺臟擠壓出的髒氣污衊了唯一的神,這點不難做到。
我想要觸碰她的臉頰,也許,生命就是為了這一段親密的邂逅。
倉卒鈴響,我來不及收回我的手,還有身體,來不及躲藏,我這副醜惡的面貌又將出現在她面前。
接踵而來的腳步聲,每次都令我心驚膽跳。隨著一連串的急救、輸血、電擊心臟,醫生慌亂的動作也漸漸的鎮定下來,她看似不再如此痛苦,好像病情漸漸穩定。
我不知不覺淚流滿面,滾燙的淚水,無法收拾。

我好愛她!

她慢慢的張開眼睛,與我四目相望,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病床、沒有醫生、沒有維生裝置、沒有距離、沒有生命緊縛,只有一段複雜的視線交流。
“時間到了。”我說,哽咽,悲傷的苦從我喉頭深處攀上,無法抑住的淚再度潰堤。
她笑了笑,點點頭,握著身邊那個年輕男人的手,輕聲低低訴說些什麼。年輕的男人一直嗚嗚哭啜,喃喃重複著同一個單詞,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…,她輕輕撫著男人的頭,希望為她灌注一些幸福的力量,然後跟醫生們說了一句謝謝。
我緊咬著下唇,用利刃狠狠的插入我的胸,掏出那一個不斷悲傷的心。
然後,我忽略她堅定的眼神,凝視著她殘破不堪的身軀,找出她最脆弱的一個傷觸,失去悲傷的心,我毫不考慮的把手浸入她的胸葉,切開她維持生命的重要一節。
“大量內出血!!大量內出血!!快輸血!!準備手術!!”倉皇搞不清楚狀況的人。
我撿起我的心,它看似更加鮮紅,吸去我手上沾滿的血液,還有罪惡跟悲傷。
我將它放回它應在的位置,逝去的哀痛一瞬間又掏空我的胸口,為什麼?一個死神,就必須一直承受這種悲痛,得愛她,又要親手了結她。

只因為,這是我的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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